帅帐内的气氛在李靖抛出“让战马统一时辰吃喝拉撒”的命令后,降到了冰点。
巨灵神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看陈光蕊的脸色。
李靖端坐帅位,脸上威严依旧,但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深处,却...
猴子的手指刚触到陈光蕊的腕脉,一股滚烫如熔岩般的热流骤然顺着指尖窜上臂膀,仿佛有千钧雷霆在经络中炸开。他“哎哟”一声猛地缩手,尾巴“啪”地抽在石壁上,震得水帘洞前几片青苔簌簌掉落。
“你……你练的是什么功?!”孙悟空瞪圆火眼金睛,盯着陈光蕊那双看似寻常的手腕,眼中竟闪过一丝忌惮。
陈光蕊缓缓收回手臂,嘴角微扬,却不答话,只轻轻拍了拍糖生的小脑袋,将他手中的果酒拿开:“糖生,修行虽缓,却不可贪口腹之欲。今日牛肉可作赏,明日若仍不得要领,便只能食清泉白米了。”
糖生撅着嘴,却不敢反驳,乖乖点头。
孙悟空哪还顾得上孩子,一个筋斗翻到陈光蕊面前,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脸:“说!你这身筋骨,是何人所授?俺老孙走南闯北,阅遍三界奇功异法,竟看不出你半点路数!方才那一瞬,我分明察觉你体内有龙吟虎啸之声,气血奔涌如江河倒灌昆仑??这不是凡胎能有的根基!”
陈光蕊淡然一笑,拂袖转身,望向远处云海翻腾的天际:“小圣何必惊诧?我既为御马监正卿,掌天庭万骑之权,若无几分真本事,岂不辱没了这‘弼马温’三字?”
“放屁!”猴子一蹦三尺高,“当年俺老孙坐这位置时,天天喂马刷毛,连根马鞭都没摸出神通来!你倒好,才上任几天,就敢说掌万骑之权?还说什么权限印信、统御百兽?玉帝老儿何时给过这等权柄?!”
“如今有了。”陈光蕊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钉,“因我非昔日之弼马温,而是今科状元,奉旨入道,得天道认可。此身已非凡胎,乃文曲转世,武曲亲授,太上亲点。御马监非闲职,实为天庭战力枢机。李靖手中印信,本属御马监,迟早归位。”
孙悟空听得眉头紧锁,挠了挠耳朵:“文曲武曲?老君亲点?你小子莫不是哄我?那天庭封神榜上,哪个状元能修成大道?历朝历代,不过是个虚名摆设罢了!”
“所以我说,都中状元了,你告诉我这是西游?”陈光蕊忽然转头,目光如电,“可若这状元,不是人间俗榜,而是紫府天?,以文心炼道基,以笔墨铸神通??你说,这还是你熟悉的那个西游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
孙悟空愣住了,连尾巴都忘了摇。
他活了千百年,闹过天宫,打过佛祖,见过无数神仙妖魔,却从未听过这般荒诞又诡异的说法??**状元也能修仙?还能修出统御万骑的神通?**
“你……你是说,你靠写文章写的,把自己写成了神仙?”猴子瞪眼。
“不止。”陈光蕊抬手,指尖轻点虚空,一道金光浮现,竟是由无数细密符文组成的一篇策论残章,其上有“安邦定国策”五字熠熠生辉,“此文乃我在凡间殿试所作,一字一句皆合天道律令。当夜雷劫降临,非为诛邪,实为渡我飞升。太上老君亲迎于南天门外,言:‘文可通神,笔能断山,尔之道,始于文,成于权。’”
孙悟空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难怪……难怪那天你来花果山,身上带着一股子……像是朱砂混着香火的味道,我还以为是你去庙里烧了高香……原来你是真的从‘文’里走出了条仙路!”
“正是。”陈光蕊收起金文,神色肃然,“而这条路,与你们以往所知的修行截然不同。我不炼丹,不拜佛,不叩首求签,我只问本心,执笔问道。每一篇策论,皆是一次证道;每一次批阅奏章,都是一场炼神。御马监看似卑微,实则是天庭运转的关键节点之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马政,便是军政之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所以我必须拿回那枚印信。不是为了权,是为了责任。若天马失控,或被外道侵染,后果不堪设想。”
孙悟空沉默良久,忽然咧嘴一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俺老孙一向瞧不起那些酸儒,动不动就讲仁义道德,束手束脚。可你不一样,你这书生,居然敢跟李靖抢东西!还说得头头是道!”
“我不是抢。”陈光蕊纠正道,“我是取回本该属于我的职责。”
“哈!好一个‘取回’!”猴子大笑三声,猛地一拍大腿,“既然如此,俺老孙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年那托塔天王压我五行山下五百年,如今你小子要去动他权柄,岂不是替我出气?走!咱们这就杀上天王府,看他交是不交!”
“不可鲁莽。”陈光蕊摇头,“李靖刚正无私,若无正当理由强夺,反落人口实。我要用规矩打败规矩。”
“那你打算怎么办?”猴子眯起眼睛。
陈光蕊眸光微闪,低声道:“明日便是天庭例行校阅日,各部司需呈报辖下事务。届时,我将以御马监主官身份,正式提交《请归御马监权限印信案》,并附三界律法条文、前任交接记录及太上老君默许之凭证,请玉帝御前裁决。”
“你还真走程序?”孙悟空惊讶。
“当然。”陈光蕊冷笑,“李靖最重法度,那我就用法度困死他。他若拒交,便是违逆天规;他若交出,则权柄回归正途。无论他如何应对,我都立于不败之地。”
孙悟空听得连连点头,忽然坏笑:“那你这份奏章……可否让俺老孙也署个名?就说……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兼弼马温前任,支持现任弼马温依法履职?”
“你想看热闹?”陈光蕊笑。
“嘿嘿,那当然!李靖那张铁脸,怕是要裂了!”猴子乐不可支。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一时轻松。
就在这时,糖生忽然拉了拉陈光蕊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爹爹,我今天虽然没学会‘定住’,但我记得你说的话??‘心不动,则形不乱’。我吃肉喝酒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这句话呢。”
陈光蕊低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光头:“很好,你能记住这句话,比学会一百个法诀都有用。修行不在快慢,而在是否真心相信。”
“那……我以后还能吃肉吗?”糖生眨巴着眼睛。
“可以。”陈光蕊笑道,“但你要记住,每一口食物,都是天地馈赠。吃了它,就要对得起它的分量。将来你若能扛起一座山,才算配得上这一块牛肉。”
糖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被孙悟空一把抱起:“走!小秃瓢,今晚俺老孙教你翻筋斗云!飞得高高的,看能不能把李靖的宝塔撞下来!”
“别闹!”陈光蕊喝止,“他还小,筋骨未成,怎能学你那等凶险之术!”
“怕什么!”猴子满不在乎,“俺老孙当年还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就敢跳进东海闹龙宫?再说了,你不是说修行看的是心性吗?心大胆子大,自然无惧无畏!”
陈光蕊无奈摇头,正要再说,忽觉天际风云突变。
一朵乌云自北而来,黑沉如墨,隐隐有雷光闪烁。云中传来冰冷威严的声音:
“陈光蕊,御马监主官,擅离职守,私赴花果山,结交妖猴,意图勾连旧党,图谋不轨。着即刻返回御马监待命,不得延误。否则,以渎职论处。”
是天庭监察使的传音。
孙悟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谁敢骂俺老孙是妖猴?!还有,他去教儿子修行也算‘图谋不轨’?这帮狗腿子,净会拍马屁打小报告!”
陈光蕊却神色不变,整了整衣冠,淡淡道:“监察使所言,句句属实。我确未点卯,确在花果山,也确与齐天大圣交谈甚欢。但请问??可有明文禁止御马监官员不得探访旧友?可有律法规定不得教导亲子修行?若无,则此指控纯属构陷。”
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云层,直抵天庭监察司。
片刻后,那声音沉默下去,再未回应。
孙悟空看得眉飞色舞:“妙啊!你这嘴皮子功夫,比金箍棒还厉害!一句话就把他们噎死了!”
陈光蕊却不喜形于色,反而凝望北方天门方向,低语:“这只是开始。他们不会让我轻易拿回印信的。李靖背后站着西方,而西方……不愿看到一个真正掌握天马军权的御马监出现。”
“为啥?”孙悟空不解。
“因为天马,不仅能载天兵征战,也能踏破灵山佛国。”陈光蕊缓缓道,“一旦御马监独立行使职权,便意味着天庭拥有了不受佛门节制的战略机动力量。这对某些人来说,是威胁。”
孙悟空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宁愿让李靖拿着印信,也不愿交给你这个‘状元’?”
“正是。”陈光蕊点头,“所以我不能只靠律法。我还需要力量。”
“需要俺老孙?”猴子咧嘴。
“不止是你。”陈光蕊望向远方群山,“还有那些被贬下界的天马旧部,那些曾因花果山之乱而受牵连的御马监老兵,那些至今仍在马槽边默默无闻的老卒……他们都还记得,谁才是真正的弼马温。”
孙悟空闻言,眼中精光暴涨:“你是说……你要重建御马监的班底?”
“我要让它不再是李靖的附庸。”陈光蕊声音坚定,“我要让它成为一支独立、忠诚、只听命于天道与正义的骑兵之师。哪怕整个天庭反对,我也要走下去。”
风起云涌,水帘洞前涛声阵阵。
孙悟空忽然仰天长啸,声震九霄:“好!既然你要掀桌子,俺老孙陪你到底!花果山三千猴兵,随时候命!若有谁敢阻你前行,先问问我这金箍棒答不答应!”
陈光蕊看着这位桀骜不驯的大圣,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明天的校阅大典,将是第一战。
他必须赢。
不仅为了印信,更为了证明??**一个状元,也能在这神话修真的世界里,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夜深了,糖生已在石床上睡熟,嘴角还挂着笑意,仿佛梦到了飞行的滋味。
陈光蕊坐在洞口,望着满天星斗,手中悄然浮现一枚金色印信的虚影,那是他在武曲星君言语中捕捉到的线索,结合太上老君秘传心法推演出的“御马监本源印契”。
只要集齐三份天庭正式文书认证,再加上一位金仙级强者见证,便可激活此契,强行召唤出真正的权限印信,哪怕它远在李靖手中。
而现在,第一步已经迈出。
他闭上眼,低声诵念:
> “文启天心,权归正位。
> 御万骑兮踏星河,
> 执印信兮定山河。
> 我命由我不由天,
> 状元亦可斩妖魔。”
星光洒落,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苍穹之上书写着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