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抬眸看着满是担忧之。色。太后:“皇后原本就有抑郁成疾,现在又受冻,可谓是雪山加霜……”
张宇是太医院最有能力的御医,也是最能和稀泥力的,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太后手一挥,眉头纠结地打了个死结,“你给哀家一句实话,皇后就究竟怎么样了?”
“主要还是要看皇后她自己,身体的疾病臣可以用药石医治,可是皇后的心臣无能为力。”张宇躬身俯首。
太后凝神片刻,叹了口气,无意再说话。
张宇见状跪安退下。
太后在皇后那里小坐了片刻,就觉累也顾不得皇后还在昏睡中,她叮嘱了几句贴身伺候皇后的婢女素心后,才坐暖轿离去。
第二天早上,唐轻眉坐在铜镜前由着钦诺伺候梳妆。
李密进来打了个千,给周围伺候的闲杂人等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便会意,退出去。
李密跟着他们把殿门合上,转身见殿中只剩下他自己和唐轻眉还有钦诺,才上前低声道:“小主,今个天还未亮。坤宁宫那边来报信,说皇后昨晚掉太湖了这连着太后都惊动了,这会儿皇后还躺在病榻上呢。
唐轻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密,问道:“好端端的皇后怎么会跳太湖?”
“偷偷来报的人说,皇后是听着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去的,奇怪的就是这哭声只有皇后一人听见。”李密意味深长地看着唐轻眉。
唐轻眉身子一禀,“你是说皇后她……”
李密会意地颔首:“这事皇上还不知道,对外都瞒着。”
唐轻眉伸手捏了蓝田蝶戏花流苏簪子对着铜镜在鬓上斜斜地。插。了,冷笑一声,问道:“赵司仪那边有动静了吗?”
李密上前在唐轻眉低声说了几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唐轻眉沉呤了一会儿,说:“她的动作还真是快,琴心的案子还没了结,就急着伸手过去。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得本宫多费心思。”她看向钦诺吩咐道,“待会儿直接去养心殿,等着皇上下朝,本宫要和皇上一起去瞧瞧皇后。”
钦诺嘴角勾起抹笑,“是。”
唐轻眉随意地用过早膳,便打算坐暖轿出门,却听得门房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她微微一愣,旋即屈膝俯身给闪入眼帘的那抹明黄请安。
皇上大步走来,躬身扶她起身:“这么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
“臣妾今早起床的时候,听见钦诺说,皇上早上去上朝的时候惦念着臣妾给皇上做的香囊,臣妾这不是给皇上送去。没想到皇上倒是先来了臣妾这里。皇上今天怎么下朝这么早?”唐轻眉边说着边和皇上往殿内走。
才走来殿内门口,就感觉到阵阵暖意袭来,皇上由着宫女给他解下大氅,笑着对唐轻眉说道:“没什么大事,便早早地下朝了。这么冷的天,你给朕送什么香囊啊,冻坏了怎么办?”
唐轻眉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臣妾那里就那么容易冻坏,等下臣妾要去给皇后请安,皇上要不要一起去?”
皇上想也没想就随口应声道:“好啊,朕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皇后那里坐坐,也该去看看她。”
钦诺端来一盏热茶伺候唐轻眉,她接过茶盏在手中拿着,皱眉道:“主子娘娘病了好些时候,真是叫人担心。”
“那些太医院的御医越来越不中用了,你过去顺便给皇后瞧瞧。”皇上说地理所应当。
唐轻眉低缓了声音,沉默了会儿,有些为难地道:“皇上忘了,嘉嫔的事。臣妾是再也不敢给宫中的姐妹们看病了,这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臣妾可担待不起。”
皇上幽幽的叹了气,“嘉嫔的事,那是她富薄,那个敢不怕朕责罚,来怪罪你?”
“这些自在人心,岂是皇上一顿杖责,就能摆平的?”唐轻眉转着手指上戴的碧。色。猫眼金戒指,那猫眼上莹绿的光一闪,像是她万分为难的心思。
皇上蹙眉道:“你管那些人做什么?”他见唐轻眉满脸的不悦,他心中不高兴还是说,“朕明白你的心思,你不要有所顾忌,朕说了会护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放心,你灭了我的国家,害死我的家人,欺骗我进宫成了你的锦妃。当着我的面说爱我,转个背又能和别的女人亲热,我要是放心,我就是个傻子。唐轻眉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杀了他,但是他是皇上,自己只是他后宫三千中的一个,她不得不迎合地笑道:“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臣妾自然不能在推脱。”
昨晚的雪大,走去皇后的坤宁宫花了比平日里长一倍的时间才到。
唐轻眉跟在皇上入殿时,看见四处都贴着黄。色。写着朱砂的符纸,风一吹耳边立即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皇上望着正殿雪墙中间贴着一副钟馗捉鬼的图像,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素心忙回道:“主子娘娘总是难以入睡,夜夜惊梦吃了药也不见好,便请了法师来做法……”
皇上虽最是不屑这些,脸。色。一寒,大步走进皇后的寝殿。唐轻眉跟着入殿的时候,皇后靠着个东番连荷香软枕喝药。殿中门窗紧闭,即使在这样的白天也光线昏暗,佛龛里的香炉焚烧着的三只高香不断升腾起的轻烟,丝丝缕缕,侵满了一室,时不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让人心中有些发毛。
皇后头上戴着明黄。色。护额,脑后用根金簪子绾起青丝,瘦的脸皮像是纸糊上去的,下巴又细又尖,颧骨高耸,一双眼睛黑而无神,穿着湖水。色。绸缎小袄,她见着皇上和唐轻眉进来,背立即挺低笔直,愣了会儿神似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来。
唐轻眉朝着她福身道了声万安,她才反应过来,要下床给皇上请安。
皇上连忙过去把她扶住,“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清瘦成这个样子?”
皇后有些惊慌地抚了抚鬓边有些凌乱的鬓发,略带窘迫地说道:“臣妾没事,御医已经开了药。”
“你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皇上声音虽轻,语气中带着不悦之意却深深可闻。有贴在满屋子的黄。色。朱砂符纸在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风中吹地沙沙作响,寒意悄然地笼来。
皇后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皇上你是不知道,臣妾这宫外总是有女子在哭,呜呜咽咽,听地臣妾头皮发麻心悸难安。昨晚……”
“主子娘娘!”素心猛然。插。言道,“主子娘娘……”
皇上皱眉看向她。
素心身子一抖,赶紧将头低下。“主子娘娘该喝药了,张御医特意叮嘱过,药凉了药效就会减弱……”
皇后慌忙拿起中药喝起来,垂眸掩盖住心中的慌乱。
唐轻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过去从小宫女手中拿来蜜饯给皇后,温声轻语地说:“主子娘娘可是吃苦了,****都要喝下这么多药。”
皇后拿着药碗的手一顿,抬首微眯着眼睛,看唐轻眉的眼神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是你、是你!”
唐轻眉的手臂猛地一紧,是皇后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终于让本宫逮着你了!是你想要本宫的命,昨夜把本宫引起太湖。”
“主子娘娘,臣妾没有啊……”唐轻眉见她神。色。异常,目光在莹莹烛火下,闪烁着兴奋的光,与她先前病弱不堪的样子判若两人。唐轻眉心脏猛地一阵紧缩,皇后该不会是把我当成那个夜夜在殿外哭泣的女子,唐轻眉大力地想要挣脱皇后握着自己手臂的手。
但是皇后的力气却出奇的大,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把自己的手臂钳住,眼看着她另一只手又伸过来想要把自己按在床上。唐轻眉惊呼道:“皇后,是臣妾,你仔细看看……”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骤然响起,打地皇后当场愣在那里。
唐轻眉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太后来了身边,方才那一巴掌就是她打地皇后。
皇后松开了紧紧抓住唐轻眉的手,捂着痛地火辣辣的脸颊,眼神逐渐有了丝丝清明,她红着眼圈惊愕地道:“姑母!你竟然打我!”
太后听地身子一颤,厉声道:“哀家是要打醒你!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殿外传来清脆的叮当声,皇后像是看见猛鬼野兽似得,顾不得脸上的痛,一溜钻进被子里卷成一团,瑟瑟发抖。
看地素云心焦地唤道:“主子娘娘,主子娘娘……”
皇后惊慌失措的声音,哆哆嗦嗦地从锦被里传来:“是她来了,是她来了,她要本宫的命……”
“你真是要气死哀家,还不快出来!”太后额头上青筋鼓起,脸色铁青。
唐轻眉赶紧福身道:“太后不要气坏了身子。”
太后亲自扶她起来,叹气道:“难为你了。”
皇上嘴角含蓄着几不可见的寒意,“皇额娘这些符纸、辟邪的东西是皇额娘让人给皇后宫中布置的吧?”
“哀家虽然年纪大,但也还没老糊涂!”太后一扬脸,神情愤慨。
唐轻眉神。色。谦卑地道:“太后,皇上也是见着主子娘娘病成这样心里着急才一时失言。”
皇上也垂首恭谦地道:“皇额娘赎罪。”
太转身不看皇帝,缓缓地说:“皇后昨晚不小心掉进太湖中,救上来后一直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说胡话。这些辟邪的东西虽然乌烟瘴气,但却能让皇后安心。皇后还在病中,皇帝你无妨多迁就一下她。”
“是皇儿疏忽了,皇额娘莫动气。”皇帝伸手扶她去床榻旁的软椅上坐下。
唐轻眉目光一转,走近皇后床边刚伸出手,想要去安抚皇后,却听见皇帝出声道:“你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唐轻眉回首解释道:“臣妾想给皇后号脉。”
皇帝过来拉着她走去一旁站着说:“刚才你还没被皇后吓着吗?她要是再把你认错了怎么办?”他对着素心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素心低眉顺目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已经差人去请了。”
皇帝微微颔首,沉声问道:“昨晚皇后怎么会掉进太湖?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伺候的?”
素心胆怯地瞄了太后一眼,见她老神在在并没有要出言的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地回道:“皇后昨夜也不知什么原因,偏要去太湖那里,奴婢们没法子……”
皇上一怔,看向缩在锦被中瑟瑟发抖不时说着胡话的皇后,眼眸闪过一丝不忍,上前走去床边坐下,轻轻拍着皇后裹着的被子,温厚地劝道:“皇后,没事了。朕在这里”
皇后像是缩在龟壳里的乌龟,慢慢伸出头见着是皇上,欢喜地像个孩子扑进他怀中双环住他的腰道:“皇上你终于来看臣妾了,臣妾好害怕……”
皇上像是哄着孩子般哄她,一边轻柔地说着话,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皇后伏在他的膝盖上,竟然逐渐睡着了。
素心在一旁看地眼圈发红,低头擦泪。
皇上见着了,不悦地压低声音问道:“你哭什么?”
素心哽咽道:“皇后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了,总是夜夜惊心难安,即使昨晚发高烧也在不停地哭闹。如今总算是能安安静静地入睡了。”
太后见机赶紧趁热打铁地道:“张御医说过了,皇后的身子可以靠药石医治,但是皇后的心病却是要靠心药医。如今看来皇上就是那味医治皇后的良药,皇上虽然日理万机,也要抽空多关心关心皇后才是。”
“皇帝伸手把皇后掩盖在脸颊上的青丝顺去她耳后,看着她消瘦的脸,“皇儿会的,皇额娘放心。”
太后脸上才缓和了些僵硬的神色,“你和皇后自小就是一起长大,以前你们是青梅竹马,两人能一心,最是好。”
唐轻眉听地神。色。一禀,想必以后皇上陪伴皇后的日子必定会多了。搞得不好皇后还会因祸得福,太后真是厉害。她看着皇帝温柔地安抚着皇后的样子,心里空落落的,心中有些发慌。
太后朝着她打了个眼。色。,她立即会意扶着太后走出坤宁宫。
“方才皇后有没有伤着你?快让哀家瞧瞧。”太后伸手去撩唐轻眉的衣袖。
唐轻眉忙将手缩回来,笑道:“皇后还在病中能有多大力气,多谢太后关心。”
太后眉间担忧若凝住在屋檐下的冰凌,带着几分冰冷锋芒的意味:“皇后这里的奴才真是让哀家不放心,虽然人多但却没有一个贴心的。哀家想要照看她,可惜哀家年纪大身子不争气……”
唐轻眉闭幕一瞬,“臣妾懂医术,主子娘娘病着臣妾定会好生照顾,太后放心。”
太后摆手道:“你身上肩负着代理皇后执掌六宫之事,哀家的大寿将近,再过段时间又是过年,你怎么会有精力再来照顾皇后?”
唐轻眉咬了咬唇,“不是还有懿贵妃吗?”
“嗯。”太后思付了一会儿道,“这宫中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妃嫔,干脆你们就轮流给皇后伺疾,这样你又能照顾皇后,还能主持好六宫。虽说懿贵妃与你一同代理皇后执掌六宫,但在哀家看来懿贵妃没有你稳妥。你觉得哀家这个提议如何?”
唐轻眉听她句句说的都是为自己着想,心中一暖,“太后这个主意甚好。”
太后满意地笑道:“你也早点回去吧,今日就不用去哀家那里。”
“恭送太后。”唐轻眉屈膝目送太后离开。
连着好几日皇帝都未曾在踏入福禄宫半步,听着李密打听来的消息皇帝****都与皇后相伴,皇后这几日身子也有了好转。因着琴心的案子还没有水落石出,因此唐轻眉把给皇后伺疾的日子往后推到所有妃嫔的后面,看现在这个情况是不用等到自己伺疾皇后的就会痊愈。
她看完礼部递来的太后寿宴上准备的物品单子,伸手捏了捏后劲。
在旁伺候的钦诺立即会意上前给她按摩肩颈,“小主,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去看那些歌姬跳舞?”
“本宫要是去的迟了,懿贵妃一会儿又得给脸。色。了。”唐轻眉无奈地吧单子合上。
钦诺:“这懿贵妃的。性。子真是难以捉摸,原以为她已经变得亲切好相处了,近日来看着又变回原来傲慢不近人情。”
唐轻眉冷笑道:“她呀,从来就没变过。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容易让人误会罢了。”她说着起身。
钦诺忙拿来大氅给她披上,“小主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急,那一回懿贵妃不是来迟,都是你在等她。”
“她要来迟是她的事,本宫可不是她那种人。”唐轻眉伸手拿了小宫女递过来的暖炉,迈步朝着殿外走去。
宫中的秦月阁是歌姬乐师排歌练舞的地方,唐轻眉才迈入门槛就听得女子惊心的惨叫声。“钦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钦诺领命前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禀报:“是懿贵妃在罚一个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