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章
等毛犀和星熠终于能磕磕绊绊地靠着黑钢里储存的精神力开上机甲, 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但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沈期妤看着那两台好像刚刚长出四肢、手脚都不听使唤的巨型机甲，不忍直视的别开了脸。
不过要怎么练习适应是那两个人的事, 对沈期妤来说, 她面临的是其他问题。
——利用率太低了。
以外域简陋的实验条件, 不可能精准地统计出每一块黑钢中储存精神力的利用率, 但是沈期妤只要大概估算一下，就知道那绝对是个不可接受的数字，百分之二三左右吧。这点可怜的利用率之下, 对于蓝晶的消耗是极大的，没过几天沈期妤手里的蓝色晶石变成了灰扑扑的矿石原样。
好在彻底消耗完之前, 星熠送了新的晶石过来了。
沈期妤接过盒子但没打开。这其实是个小型的保险箱, 但现在上面的精神力锁已经被人暴力破坏了，直接打开就行了，不过沈期妤连那个玫瑰形状的卡扣都没碰一下，直接把箱子放到了一边，拧着眉问星熠, “程……你们老大呢？”
她感觉这段时间完全被程牧带跑偏了, 她又不是来外域做实验的, 而是追查蓝晶的。
真有什么实验不能回联盟做？
星熠：“医疗室。”
沈期妤：“他受伤了？！”
星熠摇头。
沈期妤：“我去看看！”
自从有了实验室后，沈期妤就从医疗室离开了, 程牧也确实如先前说的, 请了位医生过来。
也是个熟人。
那天庆功宴上, 吧台后面的调酒师老爷子。
对方在吧台后面西装三件套一副优雅绅士的样子, 这会儿换上白大褂又自然而然地带出了德高望重的医生气场。程牧倒是很快就猜出了这家伙的本职——情报贩子。
程牧可没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这么一号人在浮水星上干什么，但他都警告过了对方还没走, 程牧干脆把人拎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了。
却不想，对方这个“医生”还当得挺入戏的。
程牧还插兜靠在窗边抽烟呢，灰白色头发的老者主动走过来了，他一脸年长者特有的慈和，“兰特阁下不去医疗室检查吗？”
兰特是程牧这个身份的假名。
从确定自己的“记忆”不对劲后，程牧就猜到这是个假名了，但是因为真名一时没想起来，就暂时将就着用了。
这会儿对着老人家的温和关切，他半点没领情的意思，只是冷淡地，“我身上没伤。”
他对把自己身体情况暴露在不信任的人跟前没什么兴趣。
戴维自然看出了他的戒备，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信息素水平很不稳定。你没发现吗？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躲着你走。”
程牧到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主要是那群星盗平常也没离他有多近。
戴维又指了指一地烟头，“你好像有点焦躁。有什么烦心事？”
程牧不自觉地咬了一下烟蒂，面上倒是笑了下，“阁下什么时候兼职心理医生了？我可没发两份工资。”
戴维有点头疼，他其实没什么打探情况的意思。
他是当过情报商，但都金盆洗手好些年了，只不过外域可没什么退休的概念，干情报这一行的又多多少少知道点儿不该知道的，他窝在浮水星是为了避难的。虽说浮水星上猝不及防地换了位新老大，但是戴维和对方稍微接触了一下，觉得继续留下来安全系数还不错，这才呆在这里的。
但他做下这个判断的前提是，程牧这个当老大的不出问题。
不然就凭那一群小喽啰，真能让浮水星安稳下来？
戴维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像是对自己情况没有认知似的，但还是说了自己的推测：“你是不是快……”易感期了。
话没说完，就见对面的人神色微敛。
戴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了根抽了一半的烟，对面的人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戴维：？
他不解地抬头看过去，就见程牧一本正经地，“医疗室的人还等着呢，阁下出来透完气，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话间，转角的脚步声也渐渐变得清晰可闻。脚步有点急但听得出来没经过什么特殊训练，结合程牧刚才的反应，戴维心头有点猜测。
这猜测也很快得到印证——过来的是沈期妤。
戴维看看自己手里的烟，又看看从过道里走进来的沈期妤，心下恍然间，先前那点担忧也散了不少。有了钟情对象、却没办法在对方身上留下标记，这件事确实足够让alpha焦躁的。
不过上次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居然一直没有强行标记吗？有够稀奇的。
心底啧啧称奇着，戴维还是默认下这个黑锅。
他顺手敲了敲燃着的烟灰，对着沈期妤微微致意，又欠身，“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
沈期妤倒是没想起来这位医生是谁，她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虽然有星熠告知没事，沈期妤还是亲眼见过人才放心，但是这口气刚松下来，就看见散落一地的烟头。
沈期妤忍不住眯了眯眼。
要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会怀疑这是程牧干的，但是现在么……沈期妤开始寻找记忆里的蛛丝马迹。
程牧开口打断，“是这次的蓝晶有什么问题吗？”
沈期妤被拉回了正题——有些账不急着现在清算——她径直问：“你还记得我们不是来找蓝晶，是来调查线索吧？你之前说来浮水星，有什么发现吗？”
程牧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不是正查着吗？你以为这些蓝晶哪来的？他们坐不住的。”
沈期妤愣了一下：确实，以程牧这个打劫法，蓝晶背后要是有交易线，对方肯定想解决他。
但是——
沈期妤突然抬头看他，“你知道是谁在交易吧？”
不然不会次次打劫得这么精准。
程牧突然笑了一下，“知道了怎么样？难不成联盟军部能让人来围剿吗？没有正当理由在外域上投入大笔军费，光是议会那一关就过不去吧？外域有外域的做法，虽然说是合作，我也没有义务把我的渠道全盘托出吧？”
语调到了后来已经彻底冷下去。
沈期妤被他这硬邦邦的语气说得一愣。
程牧这是……吃枪药了？
注意到对面诧异的注视，程牧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稍微平静了点情绪。
那老家伙说得不错，他最近确实有点焦躁。
但心心念念这么久，对方开口就是想回联盟，实在让人心情恶劣。
这么着急回去，是家里有人等着吗？
想到后一种可能，胸腔中那股暴戾的情绪压都压不下去。程牧觉得那所谓“丈夫”要是这会儿出现在他眼前，他恐怕要控制不住动手了。
略微平複了一下情绪，程牧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对面一句关切询问，“你怎么了？”
程牧怔了下，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对面的眼底是一望即知的担忧。
情绪本该就此得到安抚的，但是视线却忍不住往下，目光在脖颈处逡巡。胸腔中的那股戾气被压下，但是另一种渴求占据了上风，想要舔.舐撕.咬、在那上面留下自己的气息。只要略微想象一下，那里曾经被另一个alpha碰过摸过甚至亲过咬过，想杀人的冲动就抑也抑不住。
程牧使劲闭了闭眼，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太正常。
……快易感期了吗？
这个念头浮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略显扭曲的画面，程牧从模糊的影子中辨认出，对面的人似乎是那位一面之缘的副官。是第七域的那次合作谈判？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我亲自过去……得离开一段时间……]
——“得离开一段时间”？
这个声音在耳边回响，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沈期妤伸过来的手。
看着自己抓了个空的手，沈期妤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人：这人没被掉包吗？还是真的受伤了？
程牧却已经冷静下来，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点倦怠地开口，“我没事。”
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蓝晶在第八域的交易线背后是耀域，联盟对星盗有自己的资料库，你这么去跟宋沃说，足够应付差事了，他写报告很有一……”
程牧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片刻之后，他表情痛苦地按住了头，脊背微微蜷缩，手臂上的青筋绷起。
沈期妤：“程牧？！”
这话脱口而出，程牧猝然抬头，直直地看向沈期妤，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开口之前就晕过去了。
沈期妤被砸得一个趔趄，艰难地靠着背后的牆壁支撑着才没摔倒，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看见外面探头探脑的一撮白毛。
沈期妤立刻认出了人：“毛犀！”
毛犀是在医疗室听见沈期妤过来的消息的，经过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她本来在纠结自己出场的时机，不过这会儿被沈期妤这么一叫，不出来也得出来了。
可她刚一冒头，就听见沈期妤开口：“你过来。”
毛犀：“啊？这、这不好吧……”
她对大姐绝对是一片真心，让干什么都绝对配合，但、但要是真的加入进去……老大不得活撕了她啊！
她小心地觑了眼程牧，总算发现了不对。
“老大怎么了？！”毛犀这么说着，人连忙过来帮忙把程牧扶住，“戴维医生还在医疗室，我这就送他过去。”
沈期妤却拦住了人，“别去医疗室。”
程牧刚才那反应，明显是想起了什么，就对方现在这记忆混乱的状况，沈期妤一点也不敢让外域的人插手。
她稍微缓了一下神，先是安抚了一句明显慌了神的毛犀，又接着开口，“把人送我房间。”
毛犀表情一瞬间变得五颜六色，非常精彩。
等到真的把老大送到大姐床上，她自己则是被告知离开的时候，毛犀的表情已经是恍惚了。
她脚下发飘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在旁边缓了好一会儿神。
老大他玩得这么刺激吗？
……
沈期妤可不知道毛犀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方一走，他就立刻联系了宋沃。
投影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眼下青黑，仿佛几天没睡过觉的青年。
沈期妤本来想说的话都卡了一下，感觉比起昏迷的程牧，对面人更应该被担心会不会猝死。
宋沃似乎是下意识接通的通讯，手里还在签着文件，嘴巴已经开口，“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了，一个月后……夫人？”
他搓了把脸，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是又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他顿了下，苦笑，“上次您说的奥睿集团，我们还在调查中，对方的账户确实有多笔资金彙入，都卡在大笔限额的下限。他名下有三位数的账户，都隶属于不同的星域，还有不记名赠予……”
沈期妤打断了对方的话：“程牧出事了。”
宋沃失手砸了旁边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