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与龙师相关
有时候, 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得到一些其实可以更容易得到的结果,这样的情况还是挺让人怀念那些更为古老的年代的。
但是, 在秩序中逐渐变得繁杂起来的步骤, 其实也可以算是对于一个文明、已经生活在这个文明中的人们生活安全的保障——既然如此, 绕个圈子就绕个圈子吧。
更何况,这一次的任务并不只是要把这群推销保健品的给一网打尽, 更有把人送进他们的队伍里的目的——
此时, 应当有镜头一转, 直接用一个跨越式的镜头, 将对准聚焦的对象自会议室的这一层楼来到上一层。
楼上的房间里当然不会有一位“师弟”,毕竟“神医”本人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祖宗几代传下来的医药本领(真要是有这种能力的, 早在先前仙舟那来回滚了好几滚的三灾之中被丹鼎司抓壮丁给抓完了, 现在都是注册在仙舟檔案上的医药世家, 谁还给你继续当隐世大夫的机会?), 但是, 楼上有一位曾经在丹鼎司中学习了一段时间,不说是已经学尽丹鼎司内一切药理知识, 至少也算是比三脚猫还更瘸一点儿,现如今已经加入了这个令夷尚且不知道名字的寿瘟信仰组织的……青年?
至少从外表看起来, 是青年没错。
在来到楼上之后, 令夷就直接变了脸。
原本看起来惊恐万分, 像是担心自己年岁不永,明明身为长生种却连百年都活不到就要夭折的神情瞬间从她脸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到甚至有些冷酷的神容。
那两个安保人员差点被她这样大的反差给吓死——不过他们到底还是对于令夷的情况有所猜测的。
于是, 在对着室内那个看到令夷后露出了有些惊讶表情的丹鼎司不优秀毕业生简单说明了当前的情况之后,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互通了共识。
令夷说自己是从天外回到仙舟上的狐人, 她曾经与丰饶令使倏忽面对面过,并且在一位令使的庇护下,成功带着足够大量的丰饶之力回到了仙舟。
她此行,是受到了那位令使的委托,前来寻找和丰饶信仰相关的组织,她需要……按照那位令使的说法,给予他们一点指导,以及一些能够让他们发挥出更大作用的帮助。
有一说一,令夷的这番话属实是从头到尾一句谎言都没有。
她是真的在塔拉萨星的上空和倏忽面对面了,她甚至还是击退倏忽的力量中非常主力的一支呢!(前提是,需要把承担了伤害输出百分之四十九的倏忽本人,以及另外承担了百分之五十点九九伤害的腾骁将军给去掉)
她也确实是带着如此大量的丰饶力量回到了仙舟——植物靠着吃腾骁的力量变得相当强壮,同时,在如此大量的堆积下,令夷甚至意识到了:原来系统其实还会抽取一部分的丰饶力量,将其运用到拥有系统的宿主身上。
比例甚至到不了万分之一——但倏忽当初灌注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于是,令夷也就被动地接受了一次灌顶。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件事整体上算是好处大于坏处,因为狐人的生命本质上还可以再延续下去,他们的灵魂强度能够支撑起一个平均八百多岁寿命的身体,就像是仙舟人那样,两者并无差距。
但是狐人体内的丰饶赐福相对要弱一些,反正到不了四百岁,差不多就该走完这一生了,所以,稍微延续一点……也不算是坏事吧,反正也不至于走到会发展为魔阴身的阶段。
而腾骁也是真的允许了她带着这么大量的丰饶之力回到仙舟上——否则呢,还能把未成年的孩子留在塔拉萨星那边不成?
而这个任务,也确实是腾骁委派的,让她借着自己身上的丰饶之力浓度甚至比起一般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更强的这个优势,来进行一些深入调查。
腾骁也是令使啊,谁还不是个令使咋了?
但是,对于令夷来说,生活中遇到令使的概率高,并不等于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
仙舟联盟已经是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了,至少在这里,人人都知道每艘仙舟上都坐镇着一位令使,实在遇到了什么问题呢,找一找也是可以的——顶多就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人们都不会想起其实还有这么个选项就是了。
这些寿瘟信徒们全都联想到了倏忽,或者是其他的丰饶令使身上,总之没有一个想到其实这位令使刚刚好坐在丰饶对面的那一桌上。
况且,令夷身上的丰饶之力确实不是作假,她很轻易地用系统灌给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运用、往哪儿运用的丰饶之力,给那个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青年模样,但藏在袖子里的一条胳膊已经完成了表面木质化的寿瘟信徒送了点儿丰饶之力,在对方的胳膊上额外催生出了一条横斜出去的小小枝条。
楼上的人在看到了她的这一手后,当即便选择了相信,而此时,方才和令夷一起上楼来的两个安保人员听到,在门外仿佛有一点轻轻的脚步声,于是猛然间想起方才了楼下的情况,小声催促着那手臂上额外长出了一根枝条,现在正在用园艺剪刀为自己修複肢体的男人快些转移阵地。
“神医”以及陷进去了,做为他们这儿唯二会医术,还是从丹鼎司里面进修出来的人,现在组织必须好好保证他的安全。
当然,像是令夷这种……应该也是要保全的。
这时候直接从酒店正门离开肯定是来不及了,不管是走楼梯还是坐电梯都有点危险。
令夷问:“不要紧吗?”
她亮出了那双白珩超绝手艺·假指甲,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也算是摆出了个“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和云骑军交战片刻为他们获得脱身的机会,反正她自己是山里灵活的狗……不是,犬科动物,绝对不会被云骑抓住”的强者姿态。
真要她去当殿后的,令夷也不会在意,反正她又不会真的被抓到——景元绝对会好好配合她的。
不过,那个用园艺剪刀将自己多出来的一截肢体给剪掉了的寿瘟信徒摇头,说:“不用,我们早有准备,走这里。”
他推开窗户,只见,在窗户外头是一栋靠得很近的建筑,而在对着这一扇窗户,稍微偏下一点的位置,有一座凸出的阳台,而在阳台之后,则是一扇玻璃门。
寿瘟信徒自信一笑,双手快速撸起袖子,退后两步,随即快速助跑加速,猛地抬高右腿,在酒店窗户的窗框上用力蹬了一下。
伴随着一个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弧线的信仰之跃,寿瘟信徒精准地降落在了对面的阳台上,随后他一脚踹在玻璃门上,将门框踹得变形、无助地朝着室内打开。
他鑽了进去。
那两个安保人员也如法炮制地跳了。
令夷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跑酷环节,她悄悄将手指探进了口袋里,碰了碰一株超小向日葵。
浅淡到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金光让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绒毛都感受到了舒服的温暖,同时,超绝的自信也降临在了她的心头。
令夷完成了个完美的起跳,完美地降落在了阳台上,跟着前面那三个人穿过了无人的房屋。
——是的,这是一套无人的公寓,从相应情况来看,他们大概是提前就做好了攻略准备,特地选了酒店的这一间做为他们休息的场所,可以方便着随时被查房,随时跳窗逃跑。
令夷在跳过来的时候,因为向日葵给予她的超绝自信,她甚至还朝着两栋楼之间的下方空地看了看。
下方是一条狭窄的死胡同,考虑到对于仙舟人来说翻牆不算是什么难事,往往也就是一抬腿就上了,其实这也很能算是一条可选的道路。
——因为这个楼层高度,跳下去了也是真的死不了人,同时在地面上还堆着一些不清楚里面是否装有内容物的纸箱,也可以起到相当不错的缓冲作用。
这群人还是挺严谨的——如果不是严谨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运气足够好。
令夷宁愿相信是前者。
她没有停下来,而是跟着前面的那几个一路又翻到了另一边的阳台上,继续城市跑酷。
而此时,云骑军已经找到了这间房间,并且破门而入,首当其冲的,是还没有摘下自己这一身飘然的道士打扮的景元。
只可惜,他们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楼上已经人去楼空,最后看见的,也就是对面阳台上头,转瞬即逝的一条红色尾巴轻轻摇摆了一下。
“追吗?”
云骑军小队长看向景元,他们其实也能跳过去的,就这个距离——
景元抬手拦下了他们:“这次就先不用了,没关系,他们逃不了多久。”
不知情的丹鼎司与地衡司成员带着他们今日的收获离开了,云骑军也带着大概是可以拿到手的群体三等功离开了,这间由寿瘟信徒开的房间里,现在就只剩下了景元一个。
他环顾房间四周,随后笑着弯下腰,从角落里捡起一颗体积极其微小的小喷菇,将其收入手中。
这不就是线索吗?
他抬手按了按耳朵,对着蓝牙耳机对面的应星道:“应星哥,开啓小喷菇检索跟踪模式。”
对面先是维持了一段沉默,随后,传出应星的声音:“景元,别一天到晚的得寸进尺。”
景元惊讶:“这宇宙里难道还有哥你不会做的东西吗?”
应星:“……”
当然啊,怎么会没有呢!如果什么东西他都会做,那他现在就应该出现在天才俱乐部而不是在工造司……在这个小队里面拧螺丝。
“所以,这个功能你是实现不了吗?哥?”
“……”应星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憋出来一句,“当然能实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当另一边正在进行着激将法与一激一个准的单边倒“战争”的时候,令夷已经跟着那几个寿瘟信徒跑出二里地去了。
她难得跑这么快,跑这么远。
毕竟,每一天的跑步训练,其实是属于成年的云骑军们,以及像是景元这种被寄予厚望的人的。
应星,还有她,这种注定了要靠着什么东西才能上战场的,都没有那么变态的一天二三十公里晨跑锻炼。
当然,这也不是说令夷就不能跑了,当抵达一处隐藏得很深的“安全驻点”的时候,她的状态还好得很,整个人还因为运动多了齑粉精神抖擞。
不过……真的好远啊。
她带着的小喷菇有点不太够用——因为担心后面的路途上无法留下小喷菇做为标记,令夷讲每只小喷菇的投放距离拉长了一些,并且……越往后面,就拉得越是长一点。
也不知道景元他们能不能准确地追踪到这些小喷菇,从而定位这一处点位……
她没有再继续往下想,因为此时她眼前看到的一切彻底震惊了她——令夷看到的,是室内一大片和丹鼎司内的药物实验台非常相似,只是因为各种条件原因,看起来是低配而不是平替的实验装置。
而在这些实验装置中,她看到了一些……
珊瑚。
而衆所周知,当年的仙舟在起飞的时候,因为目的在于寻访到长生的仙药,所以,在功能设计上呢,仙舟的功能分区就不是那么的……侧重于享受。
毕竟那时候仙舟人都还是短生种,需要靠着轮流定期去冷冻柜里面躺着才能保证自己在找到药师之前没有老死。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准备一个大大的海,在里面种满漂亮的珊瑚,放入很多漂亮的鱼群,定期过去浮个潜。
所以,在仙舟上,唯一能够看到珊瑚的地方,就是波月古海——将范围限制得更小一点的话呢?就是在鳞渊境这一个地方而已。
差不多就算是破案了啊——这些人绝对和持明髓的那起案件有关系。
令夷收敛着面部的神情,让自己看上去并不惊讶于此时看到的。
不过,她的面部肌肉掌控程度比起景元那种天生的演员来还是要差得太远了一些,所以,她觉得自己最后大概表现出了一种……虽然吃惊,但是为了面子要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吃惊的强撑感。
那个手臂已经木质化的寿瘟信徒对她笑了笑,很显然,对方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她想要让他看到的。
寿瘟信徒:“有点吃惊?这是正常的,慈怀药王的恩赐是好,但是那些持明族所拥有的不朽的力量也同样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哦,我忘了,你是一位令使信赖的人,你该不会是那种非常死板地,只沿着一条命途行走的人吧?”
命途之间是会互相交错回想的,这也算是一种关于命途的常识了,但是有些人就会只沿着一条命途走,比如说流光忆庭的那些忆者们,她们就在记忆的道路上走得非常远,也非常……或许可以说是偏执,毕竟是一群为了更好地触碰模因,从而把自己也给模因化了的存在。
令夷摇摇头:“这倒没有。”
不管是倏忽还是幻胧,从现在他们表现出来的性情看,都不像是纯粹的令使,倏忽的命途里面铁定掺了点毁灭,而幻胧……谁知道呢,她看起来可太混沌了。
她半真半假地说:“其实那位在派我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你们这里有些很特别的东西,我也想过你们能弄出什么来,但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将不朽的命途和丰饶放在一起,并且……”
“毕竟,那位告诉我的是,这里会有需要我的时候,所以,我还以为我是来提供帮助的……嗯,这确实是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预料的。”
她打量了下那个寿瘟信徒,确信道:“看起来,你们颇有收获。”
对方脸上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
令夷这次的身份证明做得很好。
想想看,一个半月狂化的狐人,走在仙舟的大街上!
哪怕她现在还保留着看起来非常完好的理智,但是谁能够保证她下一秒不会出问题。
就是这种随时有可能被云骑军带走逮捕,转交给十王司押送去幽囚狱的状态,可以成为她和这些寿瘟信徒们之间最好的沟通桥梁。
于是,令夷轻而易举地,根本就没怎么证明自己,就获得了这些寿瘟信徒的信任。
不仅仅是跟着他们一起逃跑,在还是第一次遇到的情况下就能够来到他们的安全点来,还能够被比较细致地介绍当前的研究进展。
那个丹鼎司不优秀毕业生兼寿瘟信徒挺起胸膛,非常自信地就开始介绍上了:“这些,可是我们还在丹鼎司学习的时候,从持明龙师那边获得的技术!”
令夷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短暂蹙起一下。
这里的照明没有全部打开,刘海的阴影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微表情。
龙师……就那么直接吗?
丹鼎司不优秀毕业生:“好吧……其实是龙师身边的一个持明族,他说他这次轮回的时候就出了点小问题,差一点就无□□回,所以非常恐惧,想要用丰饶解决掉不朽现存的问题。所以,他从龙师那边偷了一些考古探今的研究结果出来,与我们合作。”
他摸着下巴:“在他的运作下,我们——另一个就是给你们看病的那个,我们都入选了当时丹鼎司开展的持明医术学习计划,我感觉他能量还挺大的。”
令夷当然不会觉得龙尊身边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说给丹枫听,属于是丹枫要现场开始打假的程度,就龙师那群老东西藏东西的深度,他们若是不想让人得手,怎么会有人有机会真的把他们的研究成品偷出来?
须知,历代传承的龙尊中,也是出过那么几代想法比较活跃,虽然比不上如今的景元,但大体上是走在这一方向上的饮月君的,他们都没能从龙师那边找到点什么玩意,还一个龙师身边的侍者?
开什么玩笑,不如直接四舍五入约等于为龙师们自己得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培养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基本上,在龙师们已经被确定不会无辜的情况下,这个培养计划就可以视作是他们选择和丰饶联手的开端。
……他们在丹鼎司中扶植医士,并且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是试图从中培育出一个信仰寿瘟祸祖,或者至少对巡猎没有那么根正苗红地一颗红心向帝弓的司鼎来,是么?
令夷稍微顺着丹鼎司不优秀毕业生的话说了两句,让对方继续往下发挥。
对方的分享欲望还是相当强烈的,直接开始说起当初他是怎么痛苦且……且一点也不快乐地学习着的。
但是呢,虽然学得很不快乐,他仍旧被一个课题吸引了,那是一个关于研究持明族长生道理的课题。
一个现今的寿瘟信徒,在当年基本上也就可以被确定为是想要长生、害怕死亡的人了。
他全然地参与到了这个项目中去,和先前的那位“神医”认识,他们在这个项目中鑽研得很深,也正是因此,才能够了解到持明髓能够对于他们* 这样快要堕入魔阴身的长生种起到怎样的作用……
并且,得到了持明髓,用来控制住本来会让他们陷入癫狂状态的,那些使人堕入魔阴药物的副作用。
即,仅仅是生理上向着更为“强大”的生命形态上转变,成为如步离人等等这些丰饶民所相信的更高等的存在、更为贴近生命繁衍下一阶段的存在变化,但精神上仍然保持着前一个阶段的水平。
他大概是秀兴奋了,一直在持明髓是如何入药的这个话题上说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终于想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好像并不是介绍,而是盘算那些被抓走逮捕的人要怎么办,而他们会不会被其中的软骨头暴露。
他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