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御马监校场内,大小官吏、力士马夫各自忙碌开来,喂马、清扫、点验草料,一切井然有序,仿佛近日新官上任的涟漪已被抚平。
但一丝异样笼罩着众人。
新任弼马温陈光蕊大人抵达御马监的消息大家是知晓的,那日大家都见过他一面,可是就在那日之后,全然没有了这位大人的消息。
今日点卯时辰都已过,那扇属于弼马温的值房门扉却依然紧闭,内里悄无声息,不见主人露面。
几个年轻差役边刷着马身,边忍不住交头接耳,目光频频飘向那扇门。
“怪了,这大人来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训话?”
“是啊,就算休整适应一下,今日点卯也该露面吧?新官上任三把火,好歹也得给我们点点卯,认认脸不是?”
“难不成......咱们这位新大人,压根不想管事?”
“哎,这可难说,丁头儿、吉头儿都说了,让咱们照旧,兴许大人真就是挂个名儿?”
议论声嗡嗡低响,像一群不安分的马蝇。丁丑和吉勇恰在此时一同从马厩那头踱了过来,两人脸色平和,眼中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微光。
一个老成些的马夫搓着草叉凑上前,半是关切半是试探地问,
“丁头儿,吉头儿,新大人他......今日还点卯么?这都过了时辰了,兄弟们心里都没底啊。”
丁丑瘦高的身影在晨光里,嘴角挂着一丝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抬手虚虚往下按了按,声音不急不缓,
“诸位莫急。大人刚到没几天,想必是不太了解咱们御马监,又初学要务,千头万绪压在心头,需要些时日静心思索。咱们呐,就别去添扰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接着道,
“至于差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维持旧规,照旧便是。大家用心办好手里的活儿,莫出差错,就是对大人最好的分忧,也是对本分尽责。”
他这话听着滴水不漏,既维护了新上司的脸面,又暗示着无事勿扰的原则。
吉勇那敦实的体魄往前挪了半步,脸上堆起和事佬般的憨厚笑容,声音洪亮地接茬,
“丁兄说得在理,大人自有大人的计较。咱们下边的人,守规矩,各尽其责就好。马儿喂好了,草料备足了,差事办得妥帖,这才是本分,这才是替大人省心省力!若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事事都要大人亲自过问,那才真是给
大人添乱了。”
他语调轻松,带着点自嘲又训诫的味道,仿佛在说一个浅显的道理。这番话落在众人耳中,却像是一剂定心丸,又像是一点隐晦的敲打。
有人悄然松了口气,暗自嘀咕,“原来如此,大人在思虑大事,咱们确实不该去烦扰。”
“照旧就好,照旧就好,省得惹新官不高兴。”
“也是,活干得漂漂亮亮不出错就行,上头有丁头儿吉头儿呢。”
人群里的气氛明显松弛下来,议论渐息。
可一些心思活络或者平日有些偷懒习惯的,眼神里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新官要静心思索,又不管事,又一切照旧……………
这不意味着只要不捅破天,日常那些点卯懒散、草料克扣、马匹照顾不用那么精细的老油子做法,依旧可行?
以前怎么应付差事的,现在还怎么应付?反正天塌下来,有那个新来的弼马温顶着呢。
丁丑不动声色地将几个平日依附于他且做事油滑的差役叫到一旁,并未多说什么,只低声嘱咐了几句要紧的草料交割,末了眼神往马厩深处某个角落瞥了一眼,那几个差役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而此时,在那扇紧闭的值房门内,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一榻一蒲团,别无长物。陈光蕊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砖上,周身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温润薄光。他双眸紧闭,神凝气敛,心法流转。
九转金丹那磅礴而温和的力量,正被孙悟空传授的独特法门一丝一缕地引导着,沉入四肢百骸最细微的深处。
不再是第一粒金丹初入时那狂暴的填补窟窿般的冲撞,这第二粒金丹化作涓涓暖流,似润物春雨,滋润着之前被忽视或无力触及的根基本源。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动着骨髓深处发出轻微的嗡鸣。每一次心跳,都似乎泵动着更加精纯而有韧性的生机。
那困扰多年的先天不足所带来的滞涩感与虚弱根基,正在一点点被这造化之力洗刷弥补。经络愈发宽阔坚韧,骨骼内里发出玉石般的微弱脆响。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与稳固感。陈光蕊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蜕变,就像一块璞玉被名匠精心雕琢,杂质尽去,神光内蕴。
猴子的法门与九转金丹相得益彰,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生命本质的升华与重塑。假以时日,这具身体的潜质,当可彻底不同往日。
他沉浸在这脱胎换骨的奇妙进程之中,浑然忘我,气息悠长深邃,仿佛与这静室乃至外界的时间流逝都隔绝开来。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半日,又仿佛已过去三天时光。室内的光线几经明暗变化。
“咣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重物落地声,夹杂着惊惶失措的呼喊,猛地穿透了门板,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静谧之中。
“是,是坏了!出事了!”
声音尖锐变形,带着浓浓的恐惧,瞬间撕裂了值房内的宁静。紧接着,是杂沓慌乱的脚步声朝着那扇紧闭的门缓速涌来。
这声惊叫像冰热的锥子,狠狠刺破了查豪武忘你的境界。
我周身流转的温润光华骤然一敛,眉头微是可察地蹙起。眼眸睁开的一刹这,似乎还没没了杀机。
第七粒金丹还没消耗的所剩有几,但是最前那点,正是让我根基完善之处,究竟是谁,那个时候来打扰我修行。
陈光蕊急急起身,眼睛通红,我沉稳的步子下后,有没坚定,抬手拉开了这扇隔绝内里少日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