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章
沈期妤非常感谢这个世界大多数和锁相关的东西都是用的精神力认证, 就连手铐也不例外。
她把打开的拷环扔到一边，用左手辅助着晃了一圈快没有知觉的右腕，这才慢慢地扶着横杆站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沈期妤已经能够非常平静地绕过那躺了一地的星盗, 快步走到控制台前。
输入几行代码, 飞快地调出后台的目的地坐标, 沈期妤正想要把这个坐标发送出去，抬了抬左腕才发现没有光脑。但问题不大，程牧的星舰教学大概不是什么标准的授课流程, 从一开始就教了怎么破解星舰的通讯频道、怎么侵入联盟网络，那熟练的态度可不像是什么纯知识层面的技能……某种意义上倒都是些很实用的小技巧。
沈期妤靠着回忆磕磕绊绊地操作, 好半天才成功连接上联盟域内主脑, 但她没记住宋沃的光脑号。
沈期妤：“……”
顿了片刻，她拨出了那个为数不多自己能记住的号码之一。
看着灰发青年的影像出现在控制台上，沈期妤不自觉地松口气。
通常情况下，布罗德都不会接通陌生的通讯请求。感慨了一下这次不错的运气，沈期妤快速地解释了自己这边的状况, 又接着提出请求, “你把这个坐标转告宋副官。”
布罗德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问，“你现在在哪？把你的空间坐标给我, 我让宋上校联系第九域驻军去接应你。”
沈期妤摇头, “先不用, 我不放心程牧。联盟驻军赶过去还要时间, 我这里离他更近, 我过去看看。放心，我会控制距离——”
“够了！”布罗德脸色难看地打断这话, “他一个3s，能出什么事？！说到底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骗局，一个3s在外域又死不了，值得你专门去找他？！”
布罗德少有情绪这样激动的时候，更别说直接将这激烈的情绪表达出来了，沈期妤有点愣神地看着他。
布罗德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情有些微的僵硬。
但他很快就缓和下情绪，语气平板地接上，“我会把事情告知宋上校的，但这次的事和你无关，你先回联盟。”
“涉及黑钢的技术，就是和我有关。而且——”沈期妤再次否认了布罗德的话，顿了下，又缓声接上，“那不是3s。和精神力等级没有关系，他是程牧，是我的丈夫、我的爱人。”
因为那是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会去找他。
沈期妤最后看了对面一眼。
明明是非常熟悉、相处时间长到足以构成“家人”的对象，但似乎永远无法了解彼此。
沈期妤重複了一遍坐标，确定对方听清后，抬手切断了通讯。
对着消失的影像，布罗德脸上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难看。
……和精神力等级没有关系？
那又和什么有关系！
布罗德联系到宋沃的时候，后者刚刚解决了“星盗”。
随着护卫一个个倒下，支撑着这个露台的精神力幻象也跟着散去，原来露台下根本不是什么礁石大海，只是一汪占地很广的人工湖泊。
宋沃回忆着自己从一踏入産业星，奎林就言谈中似有若无地提起的“海边露台”，觉得自己这下子被坑得也不冤，对方分明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了：提前植入暗示，等到了露台后他先入为主的以为下面是海面，自然而然地认可了对方提前布置的精神力投影，相当于允许了对方对他精神力的干预，再配合着旁边催眠的声波，谁来都得栽个狠的……谁能想到对方胆子大到敢在联盟动手呢？
比起宋沃的恍然，那边被手铐拷住的奎林可就是错愕了。
他死死盯着到了一地的人，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全都是一击毙命，连被击中的位置都分毫不变，明明对方的精神力被干扰，应该连对手都看不到。
宋沃露出个礼貌的笑，客气，“坐了太久办公室……手生。”
布置得确实很精心，但不巧他精神力等级恰恰巧在临界点上。既没高到能用精神力蒙蔽自我感知，也没差到对外来的精神力全无感知，那些外部精神力强加上的东西简直像是先前夫人脸上的表情一样违和。这点距离、这样的活靶子，要是还打不中，当年他可毕不了业。
不过说到“夫人的表情”……
宋沃的笑容一僵，缓缓转头看旁边的人。
他开始认真考虑让对方物理失忆的可能性。
……
沈期妤的位置距离程牧确实很近，几次短距离的跳跃之后，很快就到达了坐标区域。
然而就在最后一次跳跃结束，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星球的毁灭。
巨大的裂痕在星球表面蔓延，灼热的岩浆像是奔涌的血液，四散的碎片拖曳着炙红的长尾划过星幕黯淡的底色。
这样壮阔的景象之下，人类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得连反抗的想法都无法生出。
沈期妤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什么想法也无法産生。
失去控制的星舰仍旧循着原本的行驶方向，向着崩解的星球行进，但随着前方引力场的改变，星舰的行驶方向也变得扭曲。舰身与细碎的陨石撞击産生轻微的颠簸，沈期妤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比如说避开那块带着灼热尾焰快速逼近的星球碎片，但按在操纵杆上的手却没法産生动作，躯体也像是行驶着星舰一样，和控制的意识産生了脱节。
直到旁边的通讯灯由红转绿，是外部的通讯强行侵入了星舰频道，传递的声音自动切了外放，“左转向。”
像是前几天教学的时候情形再现，沈期妤下意识地照做。
灼烈的尾焰擦着舰身而过，沈期妤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
她张了张嘴想叫程牧的名字，但喉咙却嘶哑地发不出声音。
控制台上传来登入的请求，沈期妤抖着手按下了“同意”键，但是人却仍是恍惚着。
从那一声提醒之后，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是寂静无声的，连眼前的画面都带着朦胧的光晕，沈期妤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中。
一直到那道身影出现在眼前，世界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沈期妤喉咙动了动，但微微哽咽的嗓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嚎，“大姐！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库兹尔根本没来得及拉人，就看见他犀姐抢先一步、越过老大跑到了大嫂跟前。
库兹尔：“……”
犀姐真是一如既往地头铁。
沈期妤望过去的视线被阻隔，眼睛的焦距调整了好半天才对准了眼前的人。随着毛犀那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叙述，她的注意力终于被拉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大姐，你不知道情况有多惊险，差一秒，就差一秒，我们就要被卷进去了，多亏老大balabala……”
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沈期妤轻呼口气，暖流从胸腔淌过，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
她仍旧怕惊扰什么一般，放缓声音，“这样啊？”
毛犀：“对对对，大姐我跟你说……”
库兹尔已经不敢去看老大的表情了。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捞住毛犀，把人往控制台那边推，“崩塌周围都是危险区，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地方。”
毛犀挣扎着往后看，“等等！我还没给大姐讲完呢！！”
库兹尔：……快省省吧，你讲完了，老大说什么？
像毛犀那么头铁的没几个，她被库兹尔拉走的这会儿功夫，一衆跟着上来的星盗已经清理舰板的清理舰板，查看航道的查看航道，很有眼色地各自行动，很快就把这个地方空出来了。
被留下的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又同时开口，“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同时发声的声音撞到了一起，两边都顿了下，程牧倒是没谦让，言简意赅地道明情况，“我没事。那个坐标是个陷阱，去里面探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我觉得不对，就赶紧带人撤出来了……你呢？”
他说着，视线在沈期妤身上扫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听沈期妤说“我也没事”，这才略微放松了点。
程牧从进来看见地上躺着的德雷斯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倒也没多余问“发生了什么”。
只是心底不免有点懊恼，早就知道会出这事，就应该问出坐标之后直接把人解决了。
他这么想着，又随口，“怎么不直接回去？联系不上联盟？……他的目的地坐标是什么？我通知宋沃。”
沈期妤：“我已经让人转告了。”
程牧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但又不敢确信。
嘴角不自觉扬了下又压平，“那你——”
沈期妤：“来找你。”
心跳骤然漏下一个节拍，程牧简直是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要抬手、却被右肩胛的刺痛拉回了理智。
他暗自嘶了口气，忍不住心底咒骂了两句。
沈期妤看他表情不对，急着凑到近前，想要伸手又不太敢碰，只能问：“怎么了？”
程牧低了低头，凑近了那柔软的耳垂，声音带着和吐息一样的潮热意味，“想**你。”
沈期妤：“……”
从刚才起就飘飘荡荡的心绪终于落到了实处，她花了一秒时间去思考，这到底是因为易感期，还是这人本来就是个流氓。
看着渐渐被晕红浸染的耳垂，程牧低低笑了一声。
但是这点暧昩的气氛终止于看见皓白腕间那一道刺目的灼伤。
他磨了下后槽牙，表情也跟着冷戾下去。
……德雷斯！直接解决果然还是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