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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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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湄讶然,没承想他竟不躲,看着他被扇红的脸颊,张口结舌。
谢不渝偏着脸,眉睫压低,鼻梁两侧一片翳影。辛湄更感忐忑,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谢不渝动手,便在惶然时,却见这人捡起滚落在车厢角落的戒指,抓起她的手。
“你......”辛湄一颗心悬至喉咙。
谢不渝低着头,为她戴上戒指。
辛湄僵住,呆看着无名指上的双鲤鱼,百感交集,眼圈忽湿:“不是已跟我了断,这又是作甚?"
谢不渝沉声:“昨日是我态度不对,我向你道歉。”
辛湄胸脯起伏,心想突然认什么错,若不是发现她压根没有与江落梅发生关系,他岂会认错?怕是已发起来在车厢里要了她。
“那那一日呢?在故人来酒楼,你跟我说要了断的那一日呢?也只是因为态度不对?”
谢不渝不答,沉默良久后,启唇:“我们谈谈。”
谈谈, 又是谈谈??凭什么每一次吵架后,都是他想谈便谈,想和好便和好?
辛湄委屈至极,摘了戒指扔在他身上:“晚了!”
谢不渝被她推开,待得回神,她人已冲下马车。
车外人潮来往,夜幕四垂,华灯初上,不久后,传来车夫胆怯的声音:“将军,回......回府吗?”
谢不渝一脸黯淡,捡起被辛湄扔在车厢的戒指,落寞道:“回。”
这一日,孔屏当然是趴在床上度过的。他平日一向聒噪好动,这厢卧床养伤,一则无人陪聊,二则无事可做,短短一日下来,切身体会了什么叫骨头炼油??难熬。
待至日暮,实是百爪挠心,用完晚膳后,孔屏再次问起谢不渝的下落:“二哥还没回来吗?”
送饭的扈从点头。孔屏忍不住又问:“他从昨日出去以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倒不是。”扈从如实道,“将军昨晚上亥时三刻回来的,那会儿雷电交加,他淋了一身的雨,看起来不大好,我还说给他请大夫呢,他也没理我,今日一早便又出门了。”
孔屏神情微变,直觉不太妙,叮嘱道:“待二哥回来,请他过来一趟,便说是我......”孔屏琢磨着若是说想他,他八成会当他放屁,便改口,“有要事相商。”
扈从应下,拿上送饭的提盒走了。
孔屏辗转反侧,越发煎熬,所幸这次没撑多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谢不渝竟赶在入夜时分回来了。
“二哥!”孔屏唤他,仿佛十年没见一般。
“何事?”谢不渝开门见山,走进来。
孔屏看出他心情极差,眨眨眼:“要不......你先给我擦擦药?”
谢不渝乜他一眼,自是不耐,却也没说什么,放下手里一大一小两个锦盒,拿起药瓶,为他擦药。
孔屏盯着他放在桌上的锦盒,试探:“二哥去逛街来?”
“嗯。”
“买了什么?”
“王爷的生辰礼。”
是了,八月十五是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也是英王的生辰,多年来,他苦守西州,孤寡一人,每次过生辰都是冷冷清清的,也就是他们三人义结金兰后,他才能在中秋这天有几分人气。可惜,今年他和谢不渝被传召回京,不能陪伴在他左右,也不知中秋那天,老董他们会不会为他准备些惊喜。
“二哥真贴心,买的是什么?给我瞧瞧呗。
谢不渝为他擦完药,用方帕揩了手,拿了大的锦盒过来。孔屏打开,见是一块做工精美、威仪?人的赤鬼面具,啧啧称赞:“二哥就是二哥,每次送礼都这般用心,这次保准又是送在王爷心坎上!啧啧,我都能想象王爷戴上以后威震三军,吓退突厥的场景了!”
夸完,瞟向另一个小锦盒:“那一个呢?是二哥帮我为王爷选的吧?快给我看看!”
谢不渝收了大锦盒,手臂一展放回桌上,接着便冷冷盯着他,没再有其他动作。
孔屏便知猜错了,有些失落,咂咂嘴:“还以为二哥会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帮我准备一份礼呢。
谢不渝反问:“王爷给你的恩情也不少,要我帮你承么?”
孔屏脸色一悻,摸摸鼻梁:“那......二哥是买给谁的?给长公主的?”
谢不渝唇角一抿。
孔屏无声叹息,算是看出来了,他二哥这一身的戾气无外乎都是源于一个难解的“情”字。
“二哥,你俩还没和好呢?”孔屏问得小心翼翼。
谢不渝移开眼,目光凝在一盏烛火中,火光爆裂,他瞳仁也跟着战栗。孔屏倏地从他侧脸上看出悲伤。若是以前,被旁人问及私情,他要么回避,要么发飙,这一次,却仅仅是沉默,难得的展露了脆弱。
孔屏便壮着胆开解:“二哥,这些年的事,你是不是从来没跟长公主提起过?当初侯府罹难,被判的是满门抄斩,若非是王爷以永镇西州为代价,先帝怎么会饶你一命?你的命是王爷救下来的,如今的功名也是王爷所成就,你为他做事,既是报仇,也是报恩。长公主若是知晓这些,自然会理解
你、支持你的。”
谢不渝苦笑:“她如何当上的长公主,你忘了?”
孔屏微怔,想起辛湄乃是因扶持辛桓登基而获得今日地位的,道:“那说不定她以前一直被狗皇帝骗呢?”
谢不渝一震。
“上次范相不也说了,这对母子奸诈得很,别看那狗皇帝年纪小,耍起心术来,范相都未必能占上风。再者,我还是那个看法,长公主既然都能为戚家平反,不可能放着谢家的案子不顾,这里面必有蹊跷。”孔屏振振有词,越说越有自信,手指敲打床沿,“二哥,你俩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趁早
寻个机会,把话说开了罢!”
谢不渝心念潮起,眉睫一压,阴霾忽散,恢复清明。
却说平仪长公主在辛湄府上住下后,一度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惹来大祸。转眼几日过去,辛湄非但没有责难她,府上侍从也待她恭恭敬敬,吃穿用度,一律是按照上宾的规格来。
为此,平仪内心更是惶惑,要知道多年前,辛湄被母妃接去长庆宫抚养时,可是吃尽了苦头。今时今日,轮到她寄人檐下,仰人鼻息,多么完美的报仇机会,辛湄居然能无动于衷??不,不是无动于衷,她又是为她求来恩典赦免大罪,又是在她走投无路时施以援手,这桩桩件件,分明是以德报
怨。
可是,辛湄何时竟变成这样慷慨仁慈,宽宏大量的人了?
平仪忐忑难安,悬着一颗心待至中秋前一日,总算等来辛湄开诚布公。
“虢国夫人被劫后,淮州一案一度悬而未决,这些天我忙于此事,四处奔波,都无暇来看六姐姐一眼,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你海涵。”
水榭外秋水淙淙,桂香幽幽,平仪坐在辛湄对面,听得此话,岂敢承受,一番寒暄后,看辛湄眉眼和煦,才敢问起案情结果。
辛湄拨转着天蓝釉盏,道:“太后涉嫌包庇虢国夫人,被圣上夺了风印,罚在太坤宫禁足思过。淮州刺史何元丰作为主犯之一,判处斩刑。至于虢国夫人,她已是在逃重犯,一旦被捕,必是死罪。”
平仪听得后怕,当初受虢国夫人蛊惑时,只想着稍稍露个脸便能置辛湄于死地,谁承想此事一旦不成,竟要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当初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竟做出这样的傻事,殿下不计前嫌,慷慨救我一命,我......我来日必衔环以报!”
辛湄端详她,淡淡道:“六姐姐真想报答我?”
平仪不傻,已然听出话锋,忙应道:“自然!这次若非有你,我都不知已死在何处。年少时,我不懂事,总是欺负你,如今你不跟我计较,反而一次次我帮我,这般恩情,我......自是要报答的!”
辛湄微微一笑:“今日宫里送了请柬来,明日中秋,我们一起入宫赴宴,届时我跟圣上提一下,六姐姐便可安心在宫里住下了。”
平仪微怔,听不出这有什么可以让她报答的地方,辛湄接着道:“淮州一案后,我与太后也算是撕破了脸,往后少不得要有针锋相对的时候。我住在宫外,她若有异动,我难以及时觉察。不过,六姐姐在宫里住下后,自然能因利乘便,眼观四处,及时送来太后的消息,为我排忧解难。”
平仪这才恍然,震惊:“你要我入宫做你的线人?!”
辛湄并不介意她的反应,眼波瞥过来,仍是笑笑的:“不可以吗?”
平仪一凛,对上她那双笑眼,刹那间竟感悚然。
辛湄拨转着茶盏,语调慢悠悠:“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自寻出路,又或者说,拿我今日与你交心的话做见面礼,转头去找太后结盟。只不过,太后为人狠戾,莫说是你,即使是为她卖命多年的亲信,也一样可以被她视若草芥。淮州一案,从一开始,你就是她选中的替罪羊,若非是你及时招
供,如今被判死刑的不会是刺史何元丰,也不会是虢国夫人,只会是你。她既能利用你一次,当然也可以利用你第二次。我就不一样了??"
风声萧肃,平仪心若飞絮,被疾风裹挟得几欲粉碎,但见辛湄意态从容,朱唇含笑:“我只会救你一次。”
平仪窒息,后背犹似被利箭抵住,但觉湄的笑容与传闻里的罗刹不相上下。不过数载光阴,昔日四处乞怜的七公主竟已成长为眼前这一副不怒而威、狠辣果决的模样,平仪既震惊,更恐惧,颤声道:“我......我自当为殿下效劳!”
中秋一早,辛湄吩咐果儿为平仪送去新衣。今日既是宫宴,少不得要精心打扮一番,辛湄换上华贵宫装,挑选佩饰时,果儿取来三条帔帛,询问她的意见。
辛湄一眼认出其中一条罗黄帔帛乃是谢不渝所赠,颦眉:“你是想成心气我么?”
果儿自知瞒不过,由衷相劝:“奴婢是觉得,殿下与谢将军相慕多年,不至于生怨至此。前些天在琼珍阁,他买下的那双戒指分明是想送给殿下的,可惜圣上突然发难......要奴婢说,殿下与谢将军鸾凤分飞,源头是在圣上那儿,并非是谢将军之过。”
辛湄哑然,冷静下来想想,何尝不知是中了那人的离间计,可是事态发展至此,就算勘得破使计人的图谋,又还能如何破局?
那天在谢府马车上,她一气之下又是打他,又是骂他,临走前,还把他亲自戴上来的戒指扔在了他身上。这要是换做以前,足够他切齿狂怒,八辈子不跟她来往了。
辛湄心事重重,看着手心,猜不透后续。从前的谢不渝向来桀骜不驯,再是疼宠她,也断然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伤他的事。那,如今呢?
“殿下,其实,这条帔帛跟您今日的着装甚是相配,就算不为旁的,披上它锦上添花,也是极好的呀。”果儿看出辛湄态度缓和,趁热打铁。
辛湄似乎寻得台阶下,撇开目光,故作漠然:“随你吧。”
果儿偷笑,把另外两条帔帛拿给女放回去,展开谢不渝所赠的这一条罗黄帔帛为辛湄披上。
辛湄对镜一照,华服浓艳,帔帛绮丽,挽在臂弯间犹似月出银汉,华光流转,竟真是相得益彰。
中秋宫宴规模盛大,皇亲国戚以外,三品以上的朝官也在应邀之列,可以携家眷参加戌时开席的中秋宴。
辛湄因要提前为平仪入宫住下一事做安排,辰时刚过,便与平仪一块进了宫。原本想着不过是提一嘴的事,容易得很,谁知入宫以后,竟得知辛桓人在太坤宫。辛湄心头一梗,猜想太后今日必是要解除禁足出来赴宴的,毕竟是阖家团聚的中秋佳节,辛桓岂能再硬着心肠把老母亲关在深宫内?先
前那一通责罚,不过是忤逆子戴孝,装装样子罢了。
辛湄对平仪道:“入宫一事,我自会向圣上提及。六姐姐多年没有回宫了,如今佳节回乡,无需拘束,自便便是。”
平仪重回皇宫,自是感触良多,然而母妃已逝,昔日故人多半也都流离四方,纵使自便,又能有何处可去?
“此处于我而言,已是物是人非。”平仪叹息,“如今是小七你为我费心劳力,我陪伴在你左右便是了。”
辛湄看她两眼,无奈一笑:“你既要入宫做我的线人,如何能总与我待在一处,是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你我的关系吗?”
平仪怔然,旋即尴尬不已,颔首应下后,默默离开。
辛湄目送她走远,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倍感唏嘘,不由一叹。
果儿亦是百感交集:“想不到有朝一日,六公主会成为殿下的一枚棋子,为您执鞭坠镫,鞍前马后。”
辛湄感慨:“得失胜败,皆是因果罢了。”
因是上午,入宫的人并不多,辛湄不愿被人叨扰,又不想闷在大殿中,便前往御花园散心。
天高云淡,深秋的园林中红衰翠减,秋水芙蓉,疏桐火枫,也别有一番风味。辛湄信步廊下,便欲去干鲤池那儿逛一逛,忽觉周遭景致熟悉,定睛一看,廊外湖石嶙峋,假山成群,这儿竟是很多年前她邂逅谢不渝的地方。
似被回忆勾住,辛湄收住脚步,盯着那片假山林走神片刻,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假山洞内日光幽微,没走几步,前方甬道狭窄,昏暗处赫然靠着一人。
辛湄认出此人,脸色霎时一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人看过来,仿佛知道她会来的一般,气定神闲,动也不动。
辛湄便也不愿露怯,冷淡道:“中秋宴戌时才开席,朝臣都是午后才入宫,谢大将军来这么早做甚?”
谢不渝道:“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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