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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番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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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他很清楚,非常清楚。

  那么,谁会是他属意的皇后?

  其实这个问题,他亦从来没有考虑过。

  哪怕是在,发现自己对莫玉慈确实有情之后。

  他亦同样没有想过。

  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没有精力,三是时机不成熟。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敢想。

  连想,都不敢想。

  因为,纵使莫玉慈可以留在他身边,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

  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另一重身份。

  所以,他若为君,皇后,只能是另一个女人。

  或许是他根本不了解的女人。

  比如,什么国的公主,抑或是大安国内的贵族之女。

  至于莫玉慈……他还不知道,在现实之中,他能把她摆在哪里。

  多么可笑的矛盾。

  他爱她,却不知该如何安置她,甚至无法安置她。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希望着能得到她的消息,却也在害怕得到她的消息。

  尤其是在今夜。

  这种茫然,更加地剧烈,更加地揪心。

  手,慢慢抚上心的位置,那里,却已空了半边,只剩另一半边,在强健地跳动。

  如果,选择彻底地遗忘,如果,选择另一段开始,或许那半颗心,会慢慢地回来,也许永远回不来。

  但,无论能不能回来,都比现在的茫然无助要好。

  箫声。

  清远而豁达的箫声,就在此际,徐徐而来,仿佛春天里最温润的湖水,缓缓漫过郎程言焦躁的心。

  他睁开了眼,往窗外看去。

  长空寂寂,星月廖落。

  对面的轩栏边,一名丰姿慑人的男子,正怡然自得地,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品味着这烨京城,绮丽无双的夜色……

  郎程言眯起了冷眸。

  他是……

  深湛夜空中,两道流影,如星光轻纵而过。

  锦服男子在前,玄袍男子在后。

  好一场无声无息的追逐。

  双方却都尽了全力。

  “好功夫。”

  终于,锦服男子停下,立于河边芦苇之上,足踏苇尖,身形稳凝如山。

  “彼此。”玄袍男子眸中冷色未减,只两字以概之。

  “郎程言?!”锦袍男子问。

  “纳兰照羽?!”玄袍男子答。

  然后,相对大笑。

  有的人,相逢不过一瞬,便能引为知己。

  比如他们。

  “我有美酒,君,可愿共享?”

  “好,待我去寻些美味来。”

  “美味?”纳兰照羽眉峰微扬,四顾望去,但见秋水潺潺,野旷天低,却哪里有什么美味?

  不理会他的错愕,郎程言挽起袖子,平平飞掠出去,水花轻扬间,已捉得数尾肥鱼在手。

  纳兰照羽微微讶然……他这是?

  辟开一块空地,取干苔藓枯芦苇及树枝,郎程言很快生起一团火。

  剔净鱼鳞内脏,串于枝上,开始薰烤。

  “嗯,”纳兰照羽走过来,双眸微亮,“看样子,味道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想不到堂堂的大安四皇子,居然亲力亲为做这种事。”

  郎程言沉默了。

  烤鱼,他平生吃过无数次,亲力亲为,却只有两次。

  上次,是在燕云湖中,连心岛上,他连鱼鳞带鱼骨,甚至所有的鱼内脏,都狼吞虎咽了下去。

  那时,是为了活命,而今夜,是为了佐酒。

  时不同,景不同,人不同,就连情,亦已经不同。

  “鱼焦了。”纳兰照羽好心地提醒。

  郎程言将树枝从火上移开,取一剑于手,运腕如飞,那烤得油黄的鱼顿时被削成薄片,却不落地,紧紧黏于剑身上。

  以剑为托,郎程言握着剑柄,将其递到纳兰照羽眼前:“请。”

  “甚妥。”纳兰照羽目露赞叹,伸两指拈起鱼片,送入口中,果觉甘美异常。

  美酒、美味、佳友、幕天席地,果然另是一番风味。

  “郎兄,”纳兰照羽伸开两腿就着芦苇丛坐下,“明日前往天宁宫,为美人乎?为江山乎?”

  进入正题了。

  咽下最后一片鱼肉,郎程言细细拭净剑锋,还剑于鞘。

  “为一酬壮志。”

  “妙哉!”纳兰照羽拂掌,再次大笑,“郎兄果然是我辈中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明日廷上,未必能如郎兄所愿呢。”

  “嗯?”郎程言挑眉。

  纳兰照羽面色一正:“流枫长公主,非一般寻常女子。”

  “所以?”

  “她曾有一言,不知郎兄听过否?”

  “什么?”

  “只愿两心照日月,可负苍生可负天。”

  郎程言呼吸一窒。

  只愿两心照日月,可负苍生可负天。

  好豪迈好激越的言辞!

  即便是他,大安帝皇,也少了那份胆气,那份豪情!

  “你说,”纳兰照羽定定地看着他,“这样的女子,岂是可随便与之的?”

  慢慢地,郎程言敛去眸中的情绪,嗓音却冷寒下去:“纳兰照羽,你此言何意?”

  “只是提醒你。”纳兰照羽神色若常,“要有……准备。”

  只是两个字……准备。

  却不提是什么样的准备。

  蓦然地,郎程言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调头而去。

  后方,纳兰照羽亦缓缓站起身,静默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夜色苍茫。

  烨京城外。

  烟水浩渺。

  郎程言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平静的外表下,心潮翻伏。

  有无措,有忧焚,却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解脱。

  只愿两心照日月,可负苍生可负天。

  一个女子的一句话,却仿佛醍醐灌顶,惊震了迷茫的他。

  赫连毓婷,好一个赫连毓婷!

  她要的,只是心。

  一颗完整而赤诚的心。

  可是他,却已经失了心。

  哪怕只是半颗,仍然失了心。

  所以,纳兰照羽才那么肯定地说,只是明日廷上,未必,能如郎兄所愿。

  他们,都是聪明的人,都是才卓识绝的人。

  他有没有心,或者贩夫走卒识之不出,但若遇上纳兰照羽,遇上赫连毓婷,恐怕,掩之不及。

  也就是说,他此一番流枫之行,注定了,无果。

  猛然地,郎程言收住了脚步,抬首仰望苍天。

  星汉灿烂,长空高旷。

  只是他的目光,却迷茫了……倘若,得不到流枫的兵力援助,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鸣凰宫中。

  莲花池畔。

  莫玉慈静静地趴在栏杆上,凝望着那一池静水。

  时令已经快入冬了。

  可这满池的荷叶,竟然还是碧绿的,偶尔有金色的鲤鱼跃起,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儿,洒落其上。

  “看什么呢?这么带劲?”赫连毓婷从后方走来,在她身侧坐下。

  “公主。”莫玉慈赶紧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无人之处,不必如此多礼。”赫连毓婷拉过她,示意她重新坐下,“有心事?”

  莫玉慈摇头。

  “那做甚么老是哭丧着脸,是我虐待了你?”

  莫玉慈再次摇头。

  “那是……”赫连毓婷伸手在她腋下一挠,口中语出惊人,“在想……男人?”

  “扑……”莫玉慈差点绝倒,赶紧伸手去捂赫连毓婷的嘴,左右瞅瞅,压着嗓音道,“公主,您说什么呢?”

  “想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赫连毓婷拨开她的手,轻轻握住,两眼定定地看着她,“如果这世上没有男人能让你去想,那才可怜呢。”

  “?”莫玉慈略抬起下颔,满眼傻气地看着眼前这个爽性至极的女孩子。

  她,也就比她年长一两岁吧,却始终给她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对,就是高山仰止。

  她的性情,她的胆略,她飞扬的神采,无不让人眼前一亮。

  若说郎程言是九天曜日,她便是天边最绚丽的那抹朝霞。

  一样地夺目灿烂,一样地光华万丈。

  如此想来,他们,还真的是很匹配呢。

  微微地,莫玉慈黯淡了眼眸。

  “说啊,”赫连毓婷却似没有察觉到她的低落,连声催促道,“你想的那个人是谁?对了,不会是……不会是在‘百味楼’里看到的那个……玄袍男子吧?”

  莫玉慈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赫连毓婷却摸着下巴继续自言自语:“那男人确实挺养眼的,有那么一股子傲气,他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莫玉慈一口否认,眼中的神情却紧张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也是这次来求亲的他国皇族,你,你会考虑吗?”

  “会啊!”赫连毓婷毫不迟疑地点头,“他挺合我眼缘的,他要是来,没准儿我还真选他了。”

  心,呼呼往下一沉,却再没有浮起。

  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千言万语辗辗转转,却始终,不能像自己所预想的那样,随口应承。

  “抓!还抓!衣服都被你扯破啦!”赫连毓婷皱着眉头看她,一把捉住她已经泛白的手。

  莫玉慈蓦地回神,这才发现,手中拉扯着的,竟然是赫连毓婷身上华贵的孔雀金裘。

  “公,公主,”她赶紧站起,一脸惶然,“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毓婷大度一笑:“算啦,不过就一件衣服而已,倒是你,为什么不能向我坦白呢?或许我能帮你,也不一定啊。”

  莫玉慈蓦地抬头,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

  这句话,在马车上,她已经说过一次。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心中那抹微弱的希冀,莫玉慈轻轻地开了口。

  “很简单啊,我欣赏你。”赫连毓婷倒也直白,“当你用金簪对准我胸口的刹那,我就欣赏你了……实话说吧,这辈子有这胆量如此对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竟然如此。

  竟然是如此。

  微微地,莫玉慈笑了,很开心地笑了。

  她这一生,除了燕云湖畔那些姐妹,还没有交过任何一个,同性朋友。

  或许,面前这个人,可以成为她的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

  只是,只是她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把自己和郎程言之间的事,告诉给她。

  因为,阻挡在她和郎程言之间的,不仅仅是一个赫连毓婷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大安皇权那么简单,那层层高峰,道道关隘,纵倾天下之力,也难以逾越啊。

  “赫连毓婷,”低眉颔首,她道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语,“倘若你真喜欢上了他,或者别的人,就去争取,一定要去争取。因为你,注定了,比我幸福。”

  说完这句话,莫玉慈当即起身,裙衫飞扬地奔出了水榭。

  因为,她已经禁不住喉头的哽咽,眸中的泪光。

  赫连毓婷,如果你真喜欢他,就去争取……而我,会选择默默地祝福,默默地走开。

  不是我不想争取,而是我,不能争取。

  “喂……!”赫连毓婷也站起身,想要追出,却最终,没有追出。

  说实话,对这个陌路相逢的女子,她有太多的好奇。

  好奇初见面时她的绝决与挣扎,好奇她凌厉杀招中深敛的那抹伤悲,好奇她在慕州城中的所行所为。

  当然,也好奇那《天图歌》中,到底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所以,她选择将她留下,她选择以直率的方式,靠近她的心灵。

  除了想探知她的所思所想,还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吸引。

  直觉告诉她,她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可以肝胆相照,甚至生死与共的朋友,所以,她不介意分享她的悲欢喜乐,不介意助她寻找幸福。

  只是她还在排斥她,或者说,是不想伤害她。

  赫连毓婷微微地笑了,那笑,带着自信,甚至是自负……她还真不相信,这天下间,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伤到她。

  即使是让人谈之色变的莲熙宫;即使是兵威赫赫的黎国;即使是边境中蠢蠢欲动的异族;即使是,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子。

  她都相信。

  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力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驾御她,影响她,伤害她。

  因为,她是赫连毓婷,是这乾熙大陆上,最骄傲最大胆,最敢于面对任何挑战的,

  赫……连……毓……婷!

  咚……咚……咚……

  洪亮的晨钟,在整个天宇宫中,久久地盘旋。

  “起……!”

  “起……!”

  宫中上了年纪的训谕嬷嬷,板着脸推开一道道房门,冷声下达指令。

  披衣下床,对镜梳妆,刚绾好发髻,外边便传来掌事宫女司画的声音:“郎姬姑娘,公主有令,传你寝殿近身伺候。”

  近身伺候?只略怔了怔,莫玉慈迈出房门,躬身领命:“郎姬遵谕。”

  司画颔首,引着她出了小院,穿过回廊,从鸣凰宫的侧门步入。

  立于屏风侧,莫玉慈屏住了呼吸。

  那殿中女子通身的光华,全然震慑了她的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子,可以美成这样。

  尤其是,赫连毓婷。

  赫连毓婷并非绝色。

  甚至与此时的莫玉慈相较,还略逊两分。

  可是她从头到脚高华的妆容,以及那一颦一笑间绽放的睿芒,却是那般惊心,让人情不自禁去赞叹,去仰慕,去……爱。

  她果然,是值得爱的。

  值得一个男人,倾其所有去爱。

  “站着做什么?过来呀。”莫玉慈尚自愣神,赫连毓婷已微笑着冲她招手。

  呆呆地,莫玉慈走过去,在她面前立定。

  “取我的紫霓裙来。”赫连毓婷上下打量她半晌,转身对司画道。

  “公主?”司画却是一怔……那紫霓裙,是公主及笄日,皇后亲手所赠,居然要给一个宫女穿,这……不大合适吧?

  “快呀!”赫连毓婷催促,看来心下已有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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